月亮山记忆
您的位置:武隆网 > 文化 > 正文   |   2018-04-12   阅读量:

  ◆杨武均

  站在我家门前的崖边,即可看到马鞍山旁的月亮山。儿时不知道这座不雄峻也不抢眼的山为何叫月亮山,只机械的记住了“月亮山”三个字,每每随父母到镇上赶集,从金子岩口下山就盯着她,走过马鞍山时就犹如在她的裙边飘过,也没感觉到她有何等的神秘,只知道形似一个规则半圆的山像砂锅一样倒扣在芙蓉江边,离江口古镇只有一步之遥。

  月亮的传说

  我是听着月亮的故事长大的,对月亮二字尤为敏感,对月亮似乎也特别的亲切。父亲说,别用手指指月亮哟,月亮爷爷半夜要来割你耳朵的。爷爷说,你看吧,月亮里面有一颗桫椤树,神仙张果老怎么砍也没砍断。母亲说,月亮里有一个美女嫦娥,你看到了吗?姑爷说啊,天上原来是没有月亮的,只有两个太阳,轮流地在天空照射大地,致使大地没有昼夜之分,炙热的天气,给人类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不便和难以忍受的痛楚。后来被猎人用箭射中了一个太阳的眼睛,这个太阳就变成了月亮,一个白天出没一个晚上出没。白天升起的依然叫太阳,晚上升起的就叫月亮了。

  再后来我慢慢的能认识字了,慢慢的可以阅读故事了,便知道了古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叫女神阿尔忒弥斯(Artemis)。她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妹妹,非常漂亮,同时也是个很厉害的弓箭手,掌管着狩猎,身边常伴着她心爱的弓箭和猎犬。海王波赛冬有个儿子,名叫奥列翁(Orion),他非常喜欢射箭,是个很好的猎手,还喜欢在海面上狂奔。月亮女神很喜欢奥列翁,他们相识了,并且彼此相爱,经常一起在丛林中狩猎,在海面上狂奔。女神的哥哥阿波罗很讨厌奥列翁,也不喜欢她妹妹与奥列翁的这段恋情,于是决意要除掉奥列翁。某天,奥列翁正在海面上飞奔的时候,阿波罗用金色的光罩住奥列翁把他隐藏起来,使任何人都看不出奥列翁的本来面目,然后就去怂恿喜欢射箭的妹妹把远处的金色物体当作靶子。月亮女神当然不知道这是哥哥的阴谋,射出一支箭,正中奥列翁的头部。后来她知道自己射死的是心上人奥列翁,于是陷入绝望之中,日夜哭泣。为了永远珍藏对奥列翁的爱情,她请求宙斯把奥列翁升到天上,希望自己乘坐银马车在天空奔跑时能随时看到他。宙斯接受了她的请求,把奥列翁变为天上的星座——猎户座。月亮女神发誓,终身不嫁,她要永远在夜空中陪伴着心爱的奥列翁。

  从书里我还知道了家喻户晓的嫦娥奔月的故事。据说嫦娥吃了西王母给的不死药,轻飘飘地飞到了月亮上,住在那的广寒宫里,至今还过着寂寞的生活。陪伴着嫦娥的只有那只一年到头都在为嫦娥捣药的玉兔。后来,也不太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月亮上又来了一个叫吴刚的人,只知道他修仙时犯了戒律,被罚到这里来砍桂花树。可是,桂花树是棵仙树,吴刚怎么砍得了呢!当他把斧子刚提起来,树上的裂口又立即合拢起来了。就这样,他就只能永远在月亮上做着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初识月亮山

  带着儿时知晓的这些神奇凄美的传说故事,我常常凝望月亮山,觉得江口的这座月亮山不知隐匿着多少令人神往的故事。远远望去,朦胧的山上稀拉拉的绿树绘就在黄土地里,就像月亮里模糊的桂花树影,像若隐若现飞跃的嫦娥。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山上的庄稼绿了又青,青了又黄,黄了又绿,就像月亮阴晴圆缺轮回变换一般。此时的我才真正明白当地百姓为何称这座山叫“月亮山”了。

  父辈们对于我对月亮山的情有独钟甚是不解,便给我讲起了月亮山的诸多不是。说月亮山上土薄如纸,经不起太阳暴晒,还说月亮山一遇干旱便颗粒无收;说月亮山陡峭缺水,出行就是爬坡下坎,人蓄饮水都只能通过手扒岩到山下芙蓉江里去背,根本无法用水桶挑上山,要想有水田种稻米那简直是神话;说月亮山的人家很穷,旧时家家户户都过得捉襟见肘,房屋破旧,吃穿都愁,光棍特多,读书娃也少,靠读书走出大山的更是从来没有……最后老人还特地给加上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月亮山里还出泼妇。”无论大人们怎么讲,都打破不了我对月亮山的好感。

  读中学时,一同学家住在月亮山上,邀我去他家玩。沿着蜿蜒陡峭的山路爬呀爬呀,尽管深秋也是满头大汗,背沟里也湿漉漉一片,脱下外衣一股热气直冒。到了山巅总以为该到家了,可还得越过山脊往深处里走。夕阳西下,习习山风拂来阵阵凉意,饥肠辘辘的我不禁寒颤着身子。在汪汪的犬吠声中,同学把我带进一座低矮昏暗的木屋里,点亮油灯,昏黄的光线朦胧着黑黢黢的房间,一个长方形的火炉坑边用乱石砌出的斑驳的灶台架着两口一大一小的黑锅,我明白,大锅是专门煮猪草喂猪的,小锅是家人煮饭菜供人食用的。灶台上方挂着一个四根长木条两根短木条做成的架子,俗称“炕架”,专门烘干雨天外出劳作湿透了的鞋袜,烘干肉食和别的果实种子。沿炕架垂直吊着鼎罐,里面常常盛满水,烧火煮饭便热暖了水,尤其是冬天随时都有热水用。天黑尽,一个喘着粗气发出“嘿咗嘿咗”声响的中年男子推开房门出现在模模糊糊的灯光里,背上背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扁形桶子。我同学说,男子是他爸爸,集体做活收工了才去江边背的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水用背背不是用肩挑。这是我第一次踏入梦幻般的月亮山。这是我第一次迈进父辈眼中的那个不咋样的月亮山。心中的美好荡然无存,于是怀疑天上的那个月宫里或许也如此这般。

  酝酿美酒的月亮山

  老人说月亮山土地贫瘠,教育落后,科学知识缺乏,都不为过。可就在这块土地上也有不俗之人,就是当年出名的“江口白酒”的酿酒师傅,他们多数来自月亮山。

  自我记事起,爱喝酒的父亲和父亲的父亲,每到赶场下街总要从古镇旁杉树林沟的江口酒厂打上几斤白酒。在老人的待客礼节里,客人来了有酒才成席,即便在物质贫乏的年代里桌上菜品单调,但主人的面子也因一顿好酒上桌,总能挂得住。一天劳作回家,累得要趴下身子的他们咕几口白酒摸黑挑水进屋也才有精神。

  渐渐长大的我,为了减轻家庭经济负担,也常常在好奇心驱使下窥探酒厂酿酒的原材料,蕨根、饭巴坨(一种中药的俗名)、烂红苕等等,在没有包谷、高粱、小谷、大麦等粮食来酿酒的时候,都是酿酒的好原料。在那个年代,只要烂红苕或是野蕨根还是饭巴坨烤的白酒不断顿,就是殷实的家庭。要是家里有一点正宗的包谷烧,也是要逢年过节或贵客到家才能奉上餐桌的。

  年幼的我也经常去山里挖掘它们,洗净晾晒干后卖给酒厂。一来二去,不光和酒厂工作人员熟悉了起来,就是酿酒师傅也混熟了。才知道这些李姓、樊姓、张姓师傅,大多来自月亮山。他们没有念过一天书,却把江口白酒酿制得醇香味美,声名远播。上至龚滩沿河下至涪陵重庆,大家说起江口白酒都兴致盎然,巴不得马上猛灌几口一解缺酒之愁,一过江口美酒之瘾。

  你如果到涪州山城走亲访友,捎上一壶地道的江口老白干,亲友更是视若珍宝,席间摆上此酒,主人颜面就灿烂起来。我身边的几个朋友在重庆涪陵都有亲戚或好友,每逢过春节都要捎来信为他们买点正宗的江口老白干。好像有了江口白酒这年才过得圆满,有了江口白酒才能勾起乡愁也才能洗掉乡愁。江口白酒就是这帮月亮山上的老农用自家酿造的秘方,用自身勤劳的双手,用朴实的智慧把江口白酒招牌擦亮的。

  华丽蜕变的月亮山

  斗转星移,大地生辉。住在月亮山的人,不再背水上山了,清澈的自来水哗啦啦地流进家家户户;不用再点油灯了,电灯不但把房间照得通明,还安装了廊灯、路灯;不再饿肚子、愁穿衣了,男女老少农闲住城里农忙住乡村。山路变宽变直了,泥水路变水泥路,大小车辆能自如上下山了,人们穿梭在地里和城里,既要土里生金,又要拥抱都市。

  厌倦了喧嚣和浮躁生活的城里人一波波向乡野涌来。月亮山热了、火了,竹筏从盘古河漂流而下穿水而过闯入乌江的怀抱。山,不再是穷山;水,不再是恶水;人,不再是刁民。

  每到周末,月亮山总是人潮涌动,只因她开启了武隆前所未有的新型产业——芙蓉江漂流。如今,就在月亮山下一座位于江口古镇1.5km处,采用混凝土椭圆曲线型双曲拱坝,最大坝高139m,装机容量30万kW,集发电兼顾旅游等综合利用的中型水电工程——江口电站矗立于此。真有“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之感。涛涛芙蓉江静如处子幽如碧玉。造就了一个湖光山色的三河口,添生了一个大气磅礴的石桥湖,四周高岩碧翠高天如洗倒影湖中,让人只想摇渔舟轻抛慢撒享受霞光与鱼趣。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在月亮山的背后,一个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探寻的、常年冒着白雾的“气洞”,被罗洲坝的几个“不安分”的村民用火把、用手电、用胆识揭开了神秘的面纱。他们大着胆子穿越进入才发现别有洞天,他们被眼前一切惊呆了,稀奇古怪、形态各异的石头美得不似在人间,他们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却无比震撼,久久不愿离去,直到火灭电尽……

  中国的、世界的顶级洞穴专家来此,洞内的“生命之源”“珊瑚瑶池”“巨幕飞爆”“石花之王”“犬牙晶花池”并称为芙蓉洞“五绝”被世界洞穴专家誉为“斑斓辉煌的地下艺术宫殿”。后来,“气洞”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芙蓉洞。

  南来北往的游客如织,车来车往川流不息,硬是把一个石老天慌从未与世谋面的溶洞沸腾得中外有名。小镇焕发青春与活力,唐风汉韵在这里交织散发出古香,时尚流行在这里汇聚碰撞出新曲。

  就是这月亮山后的芙蓉江、芙蓉洞掀开了武隆旅游的大幕,成为武隆旅游业的始祖。从而有了天生桥群,有了南国草场,有了桃源大峡谷,有了石院情歌,有了仙女恋歌,有了中国最美小镇,有了国家五A级景区,有了国家森林公园,有了喀斯特世界自然遗产,有了国际旅游目的地,有了金发碧眼,有了黑皮肤、白皮肤,有了粤语、闽南语,有了英语日耳曼语。武隆,一个不大的小县城,跃升为区;一个国家级贫困区靠山吃山依水吃水,把青山绿水上档升级,把山水打造到极致,把品牌叫响成精品,成为国内旅游新城的后起之秀。

  孕育希望的月亮山

  过去大家嘴里的“月亮山”如今没有多少人提及,似乎演员华丽登场后导演悄然隐退一样,演员大红大紫她却默不作声,依然还是那座规则的半圆形的山,静立芙蓉江畔,只是山更绿了,物产更丰富了,人更精神了。

  月亮山,这座昔日的“穷山”,有谁知晓她饱尝那么多的岁月沧桑,有谁知晓她蕴藏着那么多价值连城无与伦比的宝藏。昔日光棍一大串、没有几个读书人的月亮山,近些年不断传来佳讯:李家屋的儿子考上重点大学,肖家屋的闺女获得全区中考状元,王老伯的孙孙成为光荣的子弟兵肩负起保家卫国的大任,老樊家野性十足的黄毛丫头怀揣梦想到了浙江阳澄湖打工,学养蟹,硬是把谁也不敢尝试的长江三角洲中部的大闸蟹引进西南的重庆武隆饲养。

  大家为之紧捏了一把汗,小樊初生牛犊不怕虎,欲在月亮山自家养殖,可水源不能满足规模性养殖,于是她跑遍武隆山山水水,考察养殖基地,今天进农技办公室明天走政府办公室,不是咨询国家产业政策,就是探寻养殖技术、了解当地水质土质是否能适合阳澄湖大闸蟹的生长需求。跑了村里跑乡里,跑了区里跑市里,同时还奔波在苏州与武隆之间。

  功夫不负有心人。产业政策有了,基地在一个山坪塘找到了,水质土质的化验报告出来了,气候考察有结果了。一切指数都显示适合迁殖!

  几年下来,大获成功,食客认可了市场认可了,好山好水养好蟹的“武隆大闸蟹”品牌叫响了。而今,武隆大闸蟹在武隆的山乡和贵州的务川扎根了,乘旅游之快车走向了成渝都市的各大商场登上大雅之堂,成为武隆又一张旅游产业名片。

  谁还说月亮山贫瘠?谁还说月亮山的男人娶不了媳妇?谁还说月亮山的孩儿没出息?

  当我再次登顶月亮山,举目望去,截断乌江的银盘电站就像千里乌江的一个温馨的驿站,把源源不断的电流输向远方。逶迤的金子岩见证着月亮山的沧桑与巨变。低头俯瞰峡江锁谷,汉砖汉瓦在罗洲坝在蔡家庄述说着过去,“长孙无忌陵”在令旗山下孤苦哀叹唐风悲晚,“李进士故里”石刻教诲着莘莘学童。注目芙蓉江两侧最耀眼的建筑,那便是学子求学的乐园。耳旁骤然响起咿呀的学语声和朗朗的读书声。

  站在猴子堡上,揽汉韵唐风传承华夏文明,倚奇山异水光浴杏坛桃李。伫立芙蓉江大桥,上善先贤流世百芳吐丝尽,若水涛声铸就江韵明志远。这是月亮山下校园的风骨与神韵!

  回眸月亮山,依然是那么的朦胧,但她真成了我心中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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