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景中忆春俗
您的位置:武隆网 > 文化 > 正文   |   2018-03-15   阅读量:

  ◆ 杨友仁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天清了,山绿了,水蓝了,草动了,树醒了,风儿柔了,雨丝润了,阳光暖了,春潮急了,山乡大地变得生动活跃起来,田野上春歌嘹亮,孩儿四处欢跑,农人下田犁耙,村姑邀约采春,嫂子办起春宴,一样样斑斓的民俗在春天成为一道道靓丽的风景。

  鞭打春牛教犁铧

  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对农人来说“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开春以后,正是农人耕田犁地准备春播的黄金季节,乡间就有教牛犊耕地和借牛犁田的习俗。

  乌江两岸的农村,地域宽阔,昔日人口稀少,村村寨寨的田土面积很广,在没有实现机械耕作的一些地方,农民种庄稼全靠用耕牛来翻田犁地。人们为了培养更多能耕地的耕牛,积蓄起来作后备耕的资源,总是一年一茬地让已经长大、且身强力壮的牛犊去学会耕地,以便迅速地担负起耕地耙田的重任,逐渐成为农家生产劳动的主力军。

  不少农家为了让自己养的小牛能迅速学会耕地,一般都要去请村里或村外的教牛匠来帮忙。

  活跃在乡间的教牛匠们因经年累月执教,积累了一套丰富的调教驯牛的经验,只要主人把牛交到自已手里,要不到三、两天功夫,他们保准会让牛儿乖乖地听从使唤,老老实实服服贴贴地学会耕地犁田。

  教牛那天,受雇请的教牛匠会在田边地头燃香,烧一叠纸钱,向牛王菩萨作揖祷告:“牛神菩萨在天上,下民为你烧高香,今日教牛学耕地,求神保佑牛听话,若是牛儿不听话,莫怪我要鞭打它,自古养牛为耕地,帮助主人种庄稼。”请其保佑自己教好牛犊,再后将自己带来的一根红布带拴在牛犊的两只角上。教牛匠又要拿出香烛纸钱点燃,面对南方的天空向土地菩萨敬拜,他一边拱手作揖,一边念念有词:“上有天,下有地,土地菩萨在高位,今天是个吉利日,特教牛儿学耕地,土地菩萨受惊动,万请神灵莫生气,牛儿学会犁田土,庄稼才有好收成,到了岁末备财礼,再把菩萨来拜谢。”拜完土地菩萨后才正式开始教牛。

  受调教的牛犊,脖项上迅速被栓上枷担,屁股后被套上犁弯,拖起了沉重的犁铧。大多数牛儿都“通人性”,自知生来就是为主人犁田耕地的,即使心中有所不服,也只得乖乖工作。但也有胆大烈性的家伙妄图“造反”,不服从这套管束,结果往往是在受一顿惩罚后,乖乖听起话来,按照教牛匠的吆喝和指点行事,规规矩矩地卖力拖犁耕起地来。到了第三天下午,教牛匠开始让主人来掌犁头,自已站在一边从旁指导,若遇牛儿反抗,再教训它直到牛儿听从主人指挥为止,他就算完成了教牛耕地的任务。

  呼朋唤友采春菜

  春天到来,千山染绿,万物复苏,山坡上、小河边、田野里,各种野菜在田间顶土而出,在树枝绽放新芽,在春风春雨沐浴下“开苞”“舒展”蓬蓬勃勃生长。每到这个时节,在仙女山、白马山、桐梓山、周家山、弹子山地区的高山农村,民间传承着上山采春菜的古朴乡俗。人们选择一个晴好天,或喊上邻居,或带上孩童,呼朋唤友地背上背篓,拿着轻便的柴刀和镰刀,趁着无限春光欢天喜地地奔向田野或山岗,钻进灌木丛林里去采摘各种各样的嫩草、春芽、蕨菜等野生植物,然后带回家来加工成鲜美可口的餐桌菜肴,再美滋滋地享受这些大自然馈赠的礼物,那叫“吃春”。

  采春菜是武隆民间已延续了多年的习俗。早年间,每次上山时,村子里还有不少的老年人,还要在上山采摘野菜前,先在山坡上林子边点燃两枝烛、三柱香,烧上一叠纸钱,再率领众人向大山、土地作揖叩首进行祭拜,或念上诸如“春天里来百草生,众采百草来吃‘春’,品尝新鲜和美味,感谢山神和土地”的祭语,真诚感谢上苍神灵让春天万物复苏,给人们送来满山遍野的野鲜味。待祭祀完毕后,人们才能进山开始采摘。

  山坡上野岭间灌木丛里,遍生各种各样的野菜、野苗、野草,最受大家喜爱的有香椿枝上长出的如火苗般的椿芽(人们又称“椿尖”)、林子中生出的鲜嫩的蕨苔、箐竹林中“冒”出的尖尖嫩笋、崖壁下沟壑边舒枝展叶玉簪花、山坡上荒地里长出一片银灰色的软荞草,密林丛中一种枝体带刺的枝头绽芽的刺耳苞、另外还有小河岸畔和水沟边生长的荠米籽、天星米、星宿菜、野芫荽、阳雀菌、剐剐菜、野筒篙、鸡蛋花等。这些野生的植物,不但是无污染的绿色食品,它们都含有丰富多种的营养元素,具有清热、利湿、消炎的药用功能。

  人们在山坡上林子里高高兴兴采摘野菜时,时时爆发出欢声笑语,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友好地打一声招呼,送一个问候。待大家都发现目标后,刚才寂静的山林会逐渐地热闹起来,一阵阵劳动的号子声,采摘者相互之间的鼓劲声此起彼伏。大多数人一边采摘野菜,一边放声唱起“啰耳啰”的调子歌来:“都说今天天气好,雪风往到颈子钻,我看一点不咋样,周身还在出热汗”“好吃都夸野菜香,花花草草硬是好,虽说采它不容易,味道香甜真安逸”“大米好吃田难办,撄桃好吃树难栽,野菜好吃不易得,耍费苦力采来”“莫看野菜是野生,人人夸它是山珍,又好看来又好吃,还有药性能治病”。

  一些不甘寂寞的朋友便开始唱起山歌,或作一些惹“事”生“非”之趣、行挑逗之乐,以排解劳苦之累。人们在对歌取乐的笑骂声中,会激发出浑身力量,采摘起野菜来劲头十足,直到天近傍晚,大家才在嘻嘻哈哈的欢声笑语中,背上收获的野菜走出林子走下山坡回到家里。

  农家巧办春菜宴

  人们采回野菜,家家户户的巧媳妇们就开始大显身手,将它们制作成五花八门的春菜宴。

  首先,不少野菜带有一定的野性毒气,就必须放进开水中煮上几分钟消消毒或去掉自然的野味,沥干水汽后把它们制作成美味菜肴。蘸上蒜泥、姜米、辣椒浆,调以食盐、味精用着凉拌菜的野菜种类居多。也有不少用来清炖汤菜或煎炒成具有特色的菜品。比如椿芽,就可与豆豉和鸡蛋煎炒。蕨苔菜既可和青椒丝煎炒,也可以与腊猪肉片混炒。玉簪花则是作汤菜的好原料,其叶柄硕长,叶阔肉肥,呈鲜亮的嫩绿色,根可入药,它除带有淡淡的药味外,其形与家种蔬菜无异。用它烧成白豆腐汤、清炖葱白蘑菇汤都非常鲜美,其清热消食的作用十分明显,人们食用后,方能增近食欲。生长于深山老林中的剌耳苞,层层叶片包裹,非常鲜嫩结实,颜色呈深紫红,经开水濯后与酢海椒、豆豉混炒,是一道既养眼又蔽发奇巧香味的佐菜。

  银白色带着茸毛的软荞草、野桐蒿,则是制作凉菜、野菜耙和酢菜饭的珍物。这些野菜此时正抽苔生长,一派的鲜嫩翠绿,十分的养眼,枝叶之间散发出一缕缕沁人的暗香。

  主妇们摘下它们的嫩枝,带回家中抖掉泥沙,去其杂质,分别放进清水里反复淘洗,待干净后用刀细细地切碎,再倒进瓷盆里用力揉搓,使其变得柔软,然后按一定比例加进前两天就磨好的糯米面或荞麦面(也可用面粉),调和匀净了才装入木甑里用高温蒸熟。米面蒸熟后,便倒出来放到碓窝里捣烂如泥状,再摊放在簸盖或筛子里,团成粑一个个绿中泛灰、灰中带青的“野菜粑”。主人在团粑时,可根据自己所好,或保持本色本味,或适当加一些白糖水做成带有甜味的粑,或以芽菜肉丁作馅做成菜饼。食用之前,如果摊到沾油的铁锅里加温烙熟。经过一会烤炙,色泽鲜艳,浓香四溢,撩人味蕾的“野菜粑”便呈现在人们的眼前。

  加工制作好春菜宴之后,同住在一个院子的人家,或相邻相近的几个家庭,主妇们为了显示自已的本领,经常将做好的一些菜品盛上一盘半碗互送给邻居。大家或者在院里摆上一张桌子,把你家的我家的各种菜品来个“拼席”,然后几家人闹闹热热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起,在令人口舌生津的馥郁奇香缭绕中,一边品尝佳肴珍馐,一边交流各自烹饪的技巧。

  办春宴那些日子,村村寨寨都沉浸在一派群情喜悦之中,在一道道山坡和一处处田坝的上空,四处都飘荡着野花野菜散发出的一缕缕沁人沁脾的馥郁幽香,让人们享受到大自然的恩赐和惬意的口福。

  高高兴兴送“春礼”

  千百年来,大山里的人家勤劳俭朴,憨直厚道,情豪仗义,最看重人间的亲情友情,自已家里有点什么好吃的东西、稀奇的东西,都舍不得一个人一家人吃“独食”,总要拿出一些送给乡间的三亲六戚和居住城镇的亲朋友好,让大家一道分享,特别是在这春天的时节,他们便会把自已采摘的春笋、椿芽、蕨苔、软界、刺耳苞等野菜野味,或原生产品或亲手做成的菜粑饼子,或新育出菜秧、果苗,送给别人尝鲜品尝和移栽种植,这就形成了乡间相互“喜送春礼”的习俗。

  “雨水”过后至“清明”前夕那段时间,乡间总会看到不少的老人和小孩,用背篓背着、用竹篮提着一些野菜,相互奔走在田间小道上,为三亲六戚们送去新鲜带露的野莱。山民们还会趁着上街赶集、进城看望亲友的机会,带上一些前一天采摘来的、城里人认为是“稀奇物”的野花野菜,作为朴朴素素的一丝情一份意,相送给城镇的亲朋好友,让他们也感受吃“春”的乐趣,分享大自然中绿色、无污染又鲜香无比的美味。不管是乡间还是城镇,受“礼”的人家却会向送“礼”表示真诚的感谢,同时还会给他们回送一些礼品,让亲情友情更加紧密起来。

  时至今日,山区农家吃“春”、送“春”的习俗仍在传承延续。

  欢天喜地享“春趣”

  入春以后,田野里、山坡上、小河湾,到处是天蓝蓝、水碧碧、草青青、树绿绿、花艳艳,蜜蜂飞、蝴蝶舞,一派莺歌燕舞的美景秀色。

  人们为享受大自然的明媚春光,总会扶老携幼走出家门去郊外踏青,尽情地沐浴在美艳的春光里,体验情意款款的春风拂面,观赏色彩斑斓的原野大地,跑进樱花园桃树林里寻香赏花,徜徉在金黄的油菜花海里作戏,穿行在瓜田菜地寻乐,走进林子里聆听山雀的歌唱,伸竿到水池鱼塘深处垂钓,走下田埂去和正在耕田的农夫讨教犁铧之谜,拦住采春回程的村姑大嫂询间采春的乐事……

  春日里摄影留念。也是踏春游览人们的至爱、不管大人和小孩,小伙与姑娘,举着相机、拿起手机在大自然里拍一张好照片,留下自已的风情倩影,记录瞬间难忘的时刻,已成为当今众生热爱自然热爱生活的新宠。特别是那些容光焕发的青姑少女,每逢出门踏青赏春,总是要描眉粉面,穿红着绿,把自己打扮得光鲜艳丽。调皮活泼的小孩们则紧紧跟随在大人身边,非要走一处拍摄一处,于是在翠林旁、花丛边、草地上、果树下、小河岸、柳巷里,到处电光闪烁,快门“咔咔”作响,一路上留下阵阵的惊叫和欢笑。

  在小河边、草地上等场地宽旷的地方,还是一些青春萌动的青年人和天真可爱的小朋友迎着习习春风放飞风筝的欢乐场所,大家举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风筝奔跑,趁势放飞到睛空之上,让这些风筝寄托自己色彩绚丽的梦想,把新年的激情和追求放飞于蓝天,收获春天浓烈的兴致和无尽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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